第19章　我只信事实

自小便懂耳听八方，眼观四面的她，自然也是一眼不落的将他沏茶的动作收入眼中！ 他沏的是上好的龙井茶，白皙纤细的手指灵动优雅的摆弄着面前的茶具，冲入水，只见洁白如玉的瓷碗中，片片嫩茶犹如雀舌，色泽墨绿，碧液中透出阵阵幽香。 顿时香味弥漫了整个书房。这情景不禁让她想起了玉临风为自己沏茶的情景，一样的让人移不开眼。 “请！” 待她回过神来，那人已手持茶杯站在她身前。 依旧是淡淡的笑容，却让人心生寒意；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，他便已到了她身前，她竟丝毫没有察觉！ 可见此人功力已十分深厚，甚至已经远远超过她！就算他趁方才的空隙，取了她的性命也无不可。 “放心，我不会伤害你的！这茶，也没毒！”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，男子淡笑道。 “你是何人？” 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茶，送到唇边轻啄一口，滋味醇厚甘鲜，回甘悠久； 心中不禁暗叹：“不想此人的茶艺竟与玉哥哥有的一拼！” 她之所以毫不犹豫的便喝下他送上的茶，不是因为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的话！而是因为她有自信，以她的毒术，这天下恐怕还没有人能够毒的死她。 “楚飞扬。” 原以为他会反问自己为何到此，不想他竟会毫不犹豫的道出自己的身份。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，殁尘湮心里也不禁有些意外。 看来，这亦州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。 “你就是‘亦州刺史’楚飞扬？” 心中虽是有些意外，出口的却依然是淡然的语气，似乎这答案并未让她感到惊奇。 记得父皇曾经提过，亦州刺史楚飞扬行事果断，为人谨慎，聪明绝顶是个难得一见的治世之才，在亦州深受百姓爱戴。 原以为这楚飞扬早已年过半百，却不想竟会如此的年轻！还是……保养的太好的原因！ （想到风绝尘虽已是四十多岁的年龄，容貌却是相差了好几十年，便也不觉得奇怪了。） “如假包换！公子还有何问题要问请便，机会仅此一次！” 淡淡的话语，唇角的微笑千年不化。 自顾自饮着手中的茶，似乎一切世间琐事都牵动不了他此刻平静的心情。 “冒昧的问一句！你的年龄……？” “双十年华！” 楚飞扬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的问他的年龄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，终是淡淡答道。 才二十岁便能坐上亦州刺史的位置，还能在官场上混的如此风生水起，可见此人不可小觑！ 只是，在这混沌的官场中生存，却依然能保持如此气质，实不是件易事！ 心中对他的鄙夷淡了几分，甚至不禁多了几分好感，但这种好感仅限于欣赏！似是料到他会如实回答她所有的问题，便抓住机会将心中的疑问全数抛出。 “这‘风雨轩’和‘亦州府’的牌匾，是你所题吗？” “是。” “你知道我会来？” “只知有人会来，却不知是你！” “为什么你的书房，一本书也没有？” 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，却也是最无聊的问题。 “因为我每看完一本书，便会将其焚毁！所有的书，都在这里” 说着伸出他修长的手指，指了指自己的头。 “如此说来，楚大人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了？” 殁尘湮轻挑秀眉，不以为意的问道。 “不敢说过目不忘，只是比常人多了几分天赋而已！若说过目不忘，我倒是见过一人！” 说着眼中竟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惋惜。 “什么人？” 原本对他口中的那人并无多大兴趣，但见到他眼中的惋惜之情，还是不自觉的问了出来！ 能让他赶到惋惜的，定是难得一见的人才！这样的人，若是能为太子哥哥所用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！ “慕雪衣！” 简单的三个字，便轻易的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。 “他？” 想到‘听雪楼’中那风华若妖，白衣如雪的男子，眼角不禁染上一丝笑意。 看来，他在江湖上的盛名，也并非空穴来风呢！‘无双公子’的名号也非浪得虚名！ 她的反应无一不落入他的眼中。 “公子与他相识？” 楚飞扬终是轻声问道。 “萍水相逢而已！言归正传！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，为什么与你‘亦州城’唇亡齿寒的‘洛城’灾情如此严重，你‘亦州’却视而不见！你这个‘益州刺史’还有闲心坐在这里喝茶！” 许是不想和他继续慕雪衣的话题，许是想到洛城如今的状况，终是切入正题。 “公子还真是忧国忧民呢！那么请问公子，一万百姓和一万百姓的性命，孰轻孰重？” 见她不想再说，楚飞扬亦不再多问！只是顺着她的话答道； 淡淡的语气，好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。 “什么意思？” 楚飞扬将手中的茶杯轻放于茶座之上，起身行至窗前，看着外面黑的好像永远不会再亮的天，悠悠答道； “如今离国和风赤国的乱党皆据扎在我亦州，便是想要寻找机会夺取亦州这块肥肉，直取天祈心脉！ 还有众多武林人士在此聚集，若我离开，这亦州最多撑不过三日！亦州一旦失守，天祈岌岌可危！我不会为了那区区一万百姓的性命，冒这个险！” 原是无比温和的声音，说出的话却是叫人胆寒。 “区区一万百姓的性命？一万人的性命，在你看来难道就是如此不值一提吗？就算你不离开亦州，洛城毁了你亦州也保不住！这一点你应该清楚！” 不想表面如此优雅如画的男子，内心却是如此的冰冷，心中不禁对其多了几分戒备之心，语气也禁不住冷了几分。 这样的人，还应该给他加个评价！就是冷血无情！ “不错！所以……我才会在此等你！” 转身，笑得淡然。好像对她的不敬之语一点都不在意！ “等我？” “既然我不能离开亦州，那就只能由‘你’代我去洛城了！不过在这之前，你必须给我一个可以信任你的证明！” 依旧是那不达眼底的笑，似乎事情的所有发展都在他的意料之中。 “疑人不用，用人不疑！” “我只信事实！” 两人目光如炬，针锋相对！ 夜色凉如水，窗内红烛摇曳，窗外细雨横斜，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，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。 夜雨染成天水碧，有些人不需要姿态，也能成就一场惊鸿。